“如果我拒绝服从，我的家人就会被折磨！” 人权捍卫者家属遭受株连惩罚

April 15, 2024 Comments Off

“如果我拒绝服从，我的家人就会被折磨！”

人权捍卫者家属遭受株连惩罚

（人权捍卫者处境年度报告2023）

CHRD发布

2024年4月15日

概要与重点

中国当局使用“株连”或“连坐”来惩罚包括儿童在内的人权捍卫者的家庭。这类惩罚没有任何法律依据，但对中国及海外侨民社区的人们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国际人权法禁止搞株连惩罚。

虽然这份报告聚焦于2023年，但中国当局几十年来一直使用这些手段，肆无忌惮地造成巨大伤害。寻求补救往往会触发更多的警察骚扰、暴行和毫无根据的司法起诉。

随着中国政府寻求更大的全球影响力，它非法地、恶劣地的对人权捍卫者实施株连惩罚的做法应该引起高度注意。它公然侵犯人权、违犯法规的行径应该在国际社会敲响警钟。既然中国的司法体制没有追究任何肇事者的罪责，其他国家政府和联合国人权机制应该为受害者寻求公正，结束对株连负有责任的中国官员们继续逍遥法外的怪象。

报告的关键要点：

中国当局威胁并伤害人权捍卫者的小孩，包括新生婴儿，以此来压制和惩罚这些儿童的父母。
- 被监禁的人权捍卫者的小孩，从婴儿到儿童，被关押在精神病人的福利院或孤儿院。
- 学龄儿童被迫辍学。
- 孩子们被列入禁止出国的“黑名单”，阻他们到国外获得受教育权。
当局对人权捍卫者家庭成员进行司法迫害——拘留、逮捕、监禁。
当局拒绝家人会见被拘留或入狱的人权捍卫者，以此来强迫他们于警方“配合”。
中国警方阻碍家人与海外活动人士的通讯自由，以此来恐吓这些活动人士、达到禁声的目的。
官方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迫使家庭分离、实施出境禁令，这些措施缺乏法律依据；拘留活动人士、或向外国政府施压，要求他们逮捕并遣返出国与海外家人团聚的人权捍卫者、人权律师。
中国政府对人权捍卫者家庭搞株连惩罚，很可能是官方的政策； CHRD没找到任何信息表明有政府官员因为搞株连而被司法调查或起诉。

引言

当他们打开公寓的门，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时，看到一个男子躺在门前的地上。他的腿挡住他们出门。听到门开的声音，这名男子睁开眼睛，抬头看到他们——立即开始用他的手机拍摄他们。

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这名男子是北京警方人员，在值班监视和骚扰人权律师王全璋、他的妻子李文足以及他们11岁的儿子。他们没有被指控犯有任何罪行或被控违反任何法律。这种法外、违法的行径日日夜夜骚扰和恐吓许多人权捍卫者，包括人权律师。

自从中国政府在2015年发起了针对人权律师的前所未有的拘留和逮捕运动，被称为“709大抓捕”以来，至少在过去八年时间里，王全璋、李文足以及他们的孩子在他被拘押期间以及释放后一直遭受各种形式的骚扰和恐吓。

中国官方对王全璋一家以及许多其他人权捍卫者的家属所采取的株连惩罚，不仅在大陆，在维吾尔族和藏族地区、在香港，甚至海外社区也在施行。这些株连惩罚的行为受到国际人权法禁止。中国法规也没有为株连提供任何法律依据。

我们在这份报告中使用的“株连”（直译为“集体惩罚”）一词，指的是指针对某一群体或家属的、因为他们当中的成员由于某些相关行为受到打击报复、而连累到该群体或家属的各种类型的骚扰、警方行动或行政惩罚。因此，这些惩罚针对的是那些与遭到打击报复的相关行为并没有任何责任的人。此外，本报告详细描述的这些“相关行为”是行使或捍卫人权的活动。这些行动几乎总是完全符合法律规定，然而，人权捍卫者因此遭到中国政府的迫害或刑事起诉。

本报告《如果我拒绝服从，我的家人就会受折磨》，是中国人权捍卫者处境年度报告系列的一部分，聚焦于中国当局2023年对人权捍卫者家属施行株连惩罚的情况。

在过去几十年以来，当局对人权捍卫者家属施行株连惩罚的行径一直未受到法律追究。例如，近二十年前，当时被关押在北京的人权律师高智晟的妻子耿和，在2006年11月23日出门购物时，要求紧随其后的警察离她远一点，结果被那名警察殴打，导致她脸部流血、牙齿松动、衣服被撕碎，并在大街上受到这位警察的脏话侮辱。没有任何警方人员因为这一恶性事件被追究责任。当今官方常用的株连手段包括把被拘押的人权捍卫者夫妇的新生婴儿分离关押，以及禁止人权捍卫者出境与海外病危的亲人和孩子团聚、陪伴她们渡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这份报告希望引起公众关注的株连惩罚是其它许多恐吓、骚扰和迫害工具之一，如审查、任意拘留、强迫失踪、酷刑和虐待、以及针对女性人权捍卫者的性暴力和骚扰，所有这些的目的都是为了压制、恐吓和惩罚人权捍卫者。

最刺骨寒心的是，中国政府领导人——他们常常家庭的仁慈守护者和儿童的保护者自居——在伤害人权捍卫者的孩子时却从不犹豫，这些儿童包括刚出生的婴儿，以便达到他们迫使这些孩子的父母保持沉默、或惩罚他们的目的。一位要求匿名的人权捍卫者认为：

“中共对人权捍卫者的家属搞株连惩罚是当局推行的一项不成文的或隐性政策”。

人权捍卫者的家庭成员被当局拒发护照，因政治背景审查未通过而被拒绝入高校、甚至被解雇工作，这些做法都是在间接歧视他们的家庭成员的政治意见或宗教信仰表达。同一位人权捍卫者指出，

“与监禁相比，这些惩罚被视为较轻微的，出于对进一步危及生存空间的担忧，大多数受害者被迫选择对这些麻烦保持沉默。”

本报告主要涵盖的是2023年对人权捍卫者家属的株连惩罚。

2023年，香港政府针对在美国和欧洲的一些活动人士悬赏捕捉——为协助抓捕他们的人提供金钱奖励。为了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从事人去活动，许多活动人士和人权律师近年来已经加入了受迫害的宗教信仰者、学者和记者离开中国。2023年，试图进入美国寻求庇护的中国人的数量大约相当于前十年数量的总和。自2020年“国家安全法”实施以来，近50万居民已离开香港。

株连是中国政府跨国镇压的一个环节，自由之家、谢菲尔德大学、国际特赦组织和维吾尔人权项目均有报告表明。根据西藏人权与民主中心（TCHRD）的报告，中国政府有系统地、变相对海外对藏族人社区间接进行跨国镇压:

“…表现为来自与中共相关的行为者的直接攻击，如实地和在线的骚扰与恐吓、肢体暴力、资产冻结和间接施加的胁迫。在许多情况下，为了控制流亡藏人的行动，中国当局利用流亡者在藏区的亲属，通过伤害、威胁或以其他方式操纵他们。由于无处不在的监视带来的潜在威胁，也造成了不断的不安感，这种感觉传播了恐惧并削弱了流亡社区的力量。”

虽然在流亡的藏族、维吾尔族、香港和大陆海外社群里，许多人并非积极行动的人权捍卫者，但他们也是株连惩罚的打击对象。本报告将突出展示影响人权捍卫者家属的案例和打压模式。

报告的第一章突出了2023年中国当局通常对人权捍卫者家属实施的五种株连惩罚模式或动向：

侵犯捍卫者小孩的儿童权利；
对捍卫者家庭成员进行刑事诉讼；
拒绝家属探访被拘留/入狱的捍卫者；
阻碍家属与海外活动人士的通讯；
通过出境禁令强制家庭分离。

报告第二章概述了国际人权法和中国国内法，对株连惩罚的非法性及与国际标准的冲突进行了评估和分析。2023年12月，中国当局再次表示要清除株连。然而，株连仍在继续。我们并不知道有任何以官方身份行事的肇事者被追究法律责任。

报告最后提出一系列的建议和诉求，要求追究中国政府违反中国法律和国际人权公约、施行株连惩罚的行径。

结论性建议

本报告记录的株连案例揭示了严重的人权侵犯，特别是侵犯了被告在独立公正法庭证明有罪之前假定无罪的权利（因此免受惩罚性法律制裁）、家庭和儿童的权利、言论自由、被拘留者的通信和家庭探视权、行动自由等。对人权捍卫者大量使用株连表明了中国政府为了压制和平表达意见、维持其统治，会如何不择手段、走到什么地步。

CHRD敦促中国政府：

立即停止对人权捍卫者家庭成员的所有骚扰和非法拘留，采取紧急措施结束制裁并保护其子女的安全与受教育权。
- 取消所有非法任意出境禁令，并紧急允许家庭团聚，特别是在孩子被与父母亲属强迫分离的情况下；
- 实施联合国条约机构提出的建议以及特别程序专家的呼吁，并发出不受限制的邀请，允许联合国独立专家自由访问中国；
- 遵守已经签署《国际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公约》（ICCPR）的国家应该承担的义务，停止违背该公约的宗旨和目标，并立即批准加入该公约。
- 废除或修改国内法规，使之符合国际人权标准，修改相关法规，为株连受害者提供法律救济；
- 调查并起诉警察和官员滥用职权、搞株连性惩罚的行为。

CHRD 呼吁各国政府：

制定法律和政策，依法鉴定并抵制中国政府针对人权捍卫者和海外活动人士使用的跨国压迫。
- 在与中国政府接触时，将家庭团聚作为外交事项优先考虑，包括加速难民和庇护状态的审批，并确保人权捍卫者或其家庭成员不被强迫遣返回中国。
- 支持联合国特别程序于2022年6月提出的建立针对中国的特别报告员的呼吁。
- 加强联合国人权体系。在国际人权机构和进程中发挥积极作用，并警惕中国旨在削弱关键国际人权规范和机构的竭力举措；
- 要求联合国人权高专办停止延迟其关于新疆人权侵犯的报告，并跟进报告的建议，特别是那些旨在结束株连的建议；
- 宣布禁止接触中国政府官员，特别是那些有可信的指控涉及对人权捍卫者实施株连的公安部门和国家安全部门的官员。
- 向中国各区域的人权捍卫者及其家属提供坚定不移的支持。

CHRD敦促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福尔克尔·蒂尔克：

呼吁中国政府结束对人权捍卫者家属的株连、立即停止报复打压那些寻求与联合国人权体系合作的人权捍卫者。
- 发布详尽的后续报告，这些报告不仅基于人权高专办“新疆报告”的结果，还将在必要时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 持续要求立即释放在维吾尔地区、西藏、香港及中国大陆被任意剥夺自由的所有人。
- 发布强有力的声明和交流函件，就中国政府的其它人权侵犯行为，如酷刑、强迫失踪和跨国镇压，进行公开谴责。
- 向受影响的社区和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定期提供有关与中国政府对话进展的详细更新。
- 对联合国特别程序于2022年6月提出的设立针对中国的特别报告员的建议表示支持。

点击下载报告全文（英文）